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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orce of Art

還是比較喜歡耳塞式耳機的回音感
喜歡聽公共電話還未被接起時的自言自語


做為藝術家的責任

La Responsabilité en tant qu'artiste

et de la démocratie et la fraternité


If everybody is creative, nobody is. -Ernie Schenck

作為堅定的反戰主義者,這是我去年底「入獄」時的感想:要是沒有藝術家創作出的那些偉大作品,我的心靈可能,儘管只有短短不到四個月,早就枯萎無法復生。


從上遊覽車被如同物品般運進營區的那刻起,無數作品在我眼前閃過,就像預視,告訴我眼前的這些都不算什麼、而戰爭是這麼的可懼,以致不太可能在臺灣發生。

Francesco Pistilli, Lives In Limbo, 2017
 一群中亞難民在遊覽車上等候前往西歐。他們只能在寒風中用冷水洗澡。

張立人,戰鬥之城,2017


此時,你由衷地感謝藝術家、也感謝自己選擇了藝術史,總有人會跟你有相同的信念、感受,他們用生命的全部,透過影像、文字、畫筆、音樂說出來,撫慰仍有感受力、深受苦痛的人們。

在這樣的脈絡下,作品的美醜、美學評判標準就再也不是視覺的感官效果了。

這令人想起我所崇敬的南斯拉夫當代行為藝術家Marina Abramović在自傳中和靈媒丹妮絲的對話:

「你知道,你並非來自這個星球。」她說(丹妮絲)。「你的基因是屬於銀河的。你來自非常遙遠的一個銀河,背負任務來到了地球。」
Marina Abramović,疼痛是一道我穿越了的牆》,頁364)

我忘了是從哪抄下這句話的,另有人這樣描述Watteau和他的作品:

華鐸是個有病的人,由於身染肺病而英年早逝,可能就是因為他感悟到美的虛無性,才使他的藝術有一股深密的強度,這種特性是他的仰慕者或模仿者無從比得上的。

Ernst Ludwig Kirchner, Das Soldatenbad, 1915

1915年的歐洲正陷入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瘋狂壕溝對峙中;Kirchner主動加入軍隊,沒多久就因瀕臨精神崩潰而離開,絕望的Kirchner開始大量描繪戰爭帶給他的經驗衝擊,久久不能平復。⋯⋯不管誰後來戰勝了,戰爭中的贏家永遠不會是人民。

⋯⋯反正他們忍受過的主子夠多了,羅馬人、拜占庭人、十字軍、奧圖曼人、英國人,民族情感根本微不足道,神、土地與家庭才是他們存在的核心,他們所要捍衛與維護的也就是這些而已。
(Susan Abulhawa,《哭泣的橄欖樹》,頁41)


Ari Folman, Waltz with Bashir, 2008

Albert Dupontel, Au revoir là-haut, 2017

Samuel Maoz, Foxtrot, 2017

總是有以色列的導演,不怕國家的民族軍國主義(其實就和納粹一樣)和死亡威脅,拍攝批評國家體制的電影;我去年在電影院看《天上再見》時,不停地哭泣,特別是主角在閣樓第一次做面具時。
Terry George, Hotel Rwanda, 2004 

還有《盧安達大飯店》的畫面,讓我聯想到「夜襲」這首歌,班長教唱時我都快吐了:我只能用喪心病狂形容那些熱愛這首歌、甚至把它作為競選歌曲的政治人物與群眾。

在《哭泣的橄欖樹》中,還強調了另一句話:
既不敢褻瀆生命又害怕喪失生命。
(《哭泣的橄欖樹》,頁124)

由反戰主義衍伸,是我對國家的基本想法:對國家、民族等冠冕堂皇的抽象概念感到噁心(如果以生物學的觀點來說,應該就是一種近似「突現」(émergence)的破碎論述)。但身不由己、無法逃逸的狀態下,轉向找尋活生生的自然人(personne physique)與政治生活之間的明確關係。

1. 沒有一個民主社會可以不必針對自由與平等必然造成的個體分離而努力想像解決之道,或是可以不必排除萬難以免強湊合基於自由與休戚與共原則的種種要求,而由於意識到這一點,衝突變得更加明顯,仲裁也變得更加棘手。
(Mona Ozouf,〈自由、平等、博愛〉,《記憶所繫之處II》,頁23)


2. 具有博愛性質的共同體能以自由的個人為基礎而開始建立,自由與平等則由這個博愛來達成。
(同上引,頁58)


3. 這個箴言(自由、平等、博愛)是一個代表不可能性的標誌,而不是真實的表述,正是如此,「我們祖父的神聖箴言」方能持續展現其創造的活力,並且有機會以異於單純複誦三個空洞名詞的方式活在我們的記憶中。
(同上引,頁58)


當然,除了感同身受,藝術更提供觀看和感受的方式:

1. 原創的畫家、藝術家為了被認可,用的是眼科醫生的手法,被他們的繪畫或文句對待的過程並不總是很好受。一旦這個過程結束,眼科醫生說:「現在睜開眼睛看看。」這下子,這個世界看起來和過去完全不同,總之是非常清晰的。
(Marcel Proust, 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第二冊) , 623)

2. 正如同我們很少思考視覺或聽覺,除非我們聽不到或看不見,所以我們實際上是遺忘了我們自身所形塑的身體「感覺」。只有藝術性的直覺能夠再度喚醒這種原始的空間記憶。
(David Summers,〈藝術史基本概念〉,《藝術史學的世界觀》,頁69)

這樣的過程讓某些經驗產生視覺美感,或精神上的舒緩:

Vincent van Gogh, la méridienne, 1890

每天午休時,兩個臨兵的睡姿,壓著小帽遮光、倚在硬邦邦的綠床墊上。一樣的姿勢,一樣的時刻。

Claude Lorrain, Paysage avec sacrifice à Apollon, 1662

傍晚時分,營區刮起風來,吹得黃綠色調的相思樹簌簌作響。同樣的樹、同樣的光。

福田繁雄,京王百貨店,1975

夜晚走在慘白燈光照射的水泥路上,部隊整齊無聊的影子倒是讓人想到福田繁雄。

而當你把創作視為職業,就有必要自律地工作,不能再以培養興趣的態度面對它。我們自然是不可能總是從中獲得愉悅的,如果有人把創作這門職業當作獲得正能量或好心情的泉源,絕對是誤解了這門職業的本質,而藝術,連同博物館(先不論其他相關產業),大概就只剩下消遣和譁眾取寵的功能了吧。

⋯⋯

1938年,Kirchner選擇自殺。他的作品被納粹視為頹廢藝術(Entartete Kunst),許多都被焚毀。

宮﨑 駿,風の谷のナウシカ,1984

1. 我認為那是擺脫生活最糟的方式。我強烈相信如果你具有創造的天賦,你就無權自殺,因為與其他人分享這個天賦是你的責任。
(《疼痛是一道我穿越了的牆》,頁350)

Harmen Steenwijck, Vanitas, 1640

嗯,照Marina Abramović的說法,藝術家的本分還包含活著。要好好活著!

這是一篇初級藝術家職業倫理。


以下是那幾個月的一點紀錄,混合工作、空想和思考。
我把它們稱為《體驗打腫臉充胖子的日子》。








見證豆腐渣奇蹟的壁畫 存活不到24小時




〈It's my turn〉系列

le 20, janvier 
很久很久以前,每到冬季,一種被稱為印福盧恩薩的類生物就會入侵那維雅特共和國(Republic of Navviat)領土。今年雖是暖冬,情況特別嚴重,許多被它攻擊的軍人被遣送回家隔離治療。上校N決定實施「最接近科學的」的防衛措施,下令所有二兵(不包括班長以上的階級):
1. 要有自己的專用餐具、不得幫鄰兵洗碗
2. 配戴口罩,且除了吃飯和洗澡之外,不得取下
3. 將所有床具搬到集合場上曝曬殺菌(同時沾染大量塵土)
過了兩週,類生物仍然成功佔領了軍營;許多二兵的頭上也冒出各式蕨類、真菌、參天巨樹,上頭棲息巨嘴鳥、蜘蛛猴、樹懶等熱帶生物。有人抱怨,儀式是阻礙科學發展的障礙。


le 4, février
二兵每天圍著各種武器假裝練習操作,百無聊賴的同時,精蟲也不斷繁衍。牠們無處可去,於是鑽入二兵們的血管中,朝著大腦游去。一天,大腦被入侵的二兵C再也受不了鄰兵間情色對話的刺激,他大喊:「SEXY ARM!我好想和它做愛!我要幹死它!」
於是二兵C用力打開40榴彈槍的M3三腳架,開始認真操作武器。



le 5, février

那維雅特共和國(Republic of Navviat)國軍近期積極開發軍事機器人,他們認為機器比墮落的人類更穩定、更有耐受力,還絕對服從於指揮:所以二兵是機器、班長是機器、士官長是機器、少尉是機器⋯⋯幾乎所有「軍人」都是機器。
根據一份外流的機密操作手冊顯示,該機器操作相當簡便,除了定期保養與操作外,還要調配不同配方的能源來確保機器的穩定性:上午使用不同顏色但味道相同的饅頭、正午與下午則以雞腿與肉片作為推進機器運轉的主燃料;此外,亦配合季節遞嬗使用幾種水果(例如冬天是香蕉、橘子、柳丁)作為機器的特殊保養用品,如果任意使用其他燃料的話,機器損壞的風險就會大幅提升。
如果對該印花有興趣,歡迎私訊,植物園這邊可以幫您和當燃料補給兵當到瘋掉的原設計師聯絡~



le 16, février

那維雅特共和國的肉身軍隊都去哪了呢?為激發國民支持軍隊保家衛國的激情他們都去國家劇院和製片廠拍攝戰爭劇了。
然而最近發生一場嚴重的違紀案件,一位反戰的義務役二兵不爽跟著演戲洗腦觀眾,所以在演員謝幕感謝觀眾熱情噓聲時,用力把上級長官的頭往下壓,並露出令人恐懼的笑容。
肥皂劇《那維雅特共和國》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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